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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 斐然卓绝(一)

13 斐然卓绝(一) (第2/2页)

“我觉得林斐然十有八九死在哪座山下了,试问谁能扛住首座的一支流光箭?”
  
  “倒霉,若不是她那日用风雪剑意伤了许多人,哪能轮到我做下山寻人的杂事,我可是甲级弟子!”
  
  “人家亲传弟子不乐意也都下山了,你一个甲级算什么?”
  
  语罢,那人视线扫过卫常在、蓟常英,将视线落在一个剑眉星目,正拧眉看信的少年身上,努嘴道:“谁说的,江尽也是亲传弟子,可他和林斐然是死对头了,他一定是主动请缨的。”
  
  还未来得及去求证,便见江尽燃去手中信鹤,大步向卫常在走去,几人呲牙,江尽不仅和林斐然是死对头,和卫常在更是,他们不想去触霉头,于是待在溪边观戏。
  
  “卫常在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江尽毫不客气地开口。
  
  卫常在低眉注视着万象罗盘的动静,闻言竟是头也未抬,清声道:“师弟请讲。”
  
  嘴上懂礼,实则最是清高孤傲。
  
  江尽早就看穿他这脾性,只冷哼一声,抱臂看他:“我师父向我送了一封信,信中内容你定然感兴趣,只要你老实回到我一个问题,我就向你透露一二。”
  
  “师徒密信,我并无兴趣。”
  
  江尽扬眉:“和林斐然有关,你也不感兴趣?”
  
  卫常在一顿,这才抬眼打量他:“哪一方面?”
  
  江尽心下思忖,信中交代他决不能透露此次行动,但没说不能透露行动之外的事,于是他自信道:“她的生死。”
  
  卫常在凝神看他,片刻后微微叹息,别开眼看向罗盘:“师弟若无事可做,可以沿东南方向重新探寻一番。”
  
  江尽一噎,低声问了出来:“我且问你,你现下与秋瞳到底什么关系?你与林斐然解约便罢了,怎么就看上了秋瞳,裴师姐哪里不好?!”
  
  卫常在不欲争辩,但想起什么,复又回头看他:“休息时间有一刻钟,师弟不若趁此时间多行静心诀,满脑子情爱,终究于修行无利。”
  
  江尽气笑了:“你清高,你了不起——我另有密令,我要去执令了,告辞!”
  
  江尽一如既往地单方面不欢而散,甚至未曾在搜寻的队伍中溅起什么水花,他提着剑,就这么匆匆向南赶去。
  
  看戏的人虽未听清二人对话,却也不由得偷笑回身,恰巧撞上从芦苇丛中走出的蓟常英。
  
  他穿着道袍,一根木簪随意挽着乌发,手上提着一只白兔,夕阳透过头戴的斗笠映下细碎光斑,将他衬得温和亲切。
  
  看到两人,他扬起笑,唇下小痣为这温和的面容点出一分妍色:“两位师弟,可有伤药?”
  
  “有的有的!”
  
  道和宫没人不敬爱这位大师兄。
  
  几人围在蓟常英身侧,争先恐后同他闲聊起来。
  
  “大师兄,你有所不知,林斐然一场风雪剑意,伤了多少同门,实在可恶。”
  
  蓟常英唇边含笑,双目颇亮:“师妹她已经会风雪剑了?”
  
  弟子点头又摇头,嚅嗫道:“也没多厉害,对了,她还差点把玉匾拆了!”
  
  “原来玉匾上的裂痕是她弄的,难怪,师妹向来手重。”蓟常英低头处理着伤口,手上未停,细碎霞光落在他颊边,“听闻,她被清雨长老刺了一剑?”
  
  那人立即来劲了:“可不是!一剑直取肋下,干净利落,只可惜那把小重山被她碎了,暂且无人能修,清雨长老悲愤伤心,至今未出门。”
  
  “原来长老也识得伤心的滋味啊。”蓟常英卷好手中纱布,笑道,“多谢你们的药。”
  
  他将兔子放生,到溪边净了手后,才走向正在鼓捣万象罗盘的卫常在。
  
  “师弟,今日可有林师妹方位?”蓟常英走近,却见那罗盘上的指针仍在晃荡,未曾停驻片刻。
  
  卫常在摇头。
  
  蓟常英不无担忧:“这万象罗盘是山中至宝,哪怕是寻钻地鼠也不出一日,如今却……师妹不会出事罢?”
  
  “她无事。”卫常在抬眼,“师兄也知晓,她向来爱看书,什么奇怪术法都知道一点,借此扰了罗盘也未可知。”
  
  “怎么如此笃定?”蓟常英好奇。
  
  蓟常英是张春和的大弟子,是卫常在真正的师兄,又从小带着他与林斐然长大,是以二人关系向来不错。
  
  饶是如此,卫常在也细细看了他半晌,这才挽起衣袖,露出右臂上一粒朱砂痣。
  
  蓟常英凑近打量,眼中浮现些许惊异:“相思豆?”
  
  流朱阁顶封有十八卷禁书,倒不是什么害人害己的邪术,都是正统术法,只是于弟子修天人道不利,所以被封禁在上。
  
  其中有一卷名为《伤情论》,卷中又载有一术法,叫做相思豆,取相思焚心,一豆成伤之意。
  
  取双方的心头血各三滴,混在一起种于心脉,待其长成后,即便千万里外,仍有所感。
  
  蓟常英悠然道:“师弟看着孤傲清直,禁书倒是一卷不落。”
  
  卫常在面色坦然,坦然得近乎无情:“师兄不也一眼看出?术法创出便是为人所用,这既非阴邪之术,我也无害人之心,那么看了、用了,又如何。”
  
  蓟常英摇头笑道:“自然不如何,道法万千,无一不可用。你何时种的?”
  
  卫常在回忆片刻,道:“多年之前。”
  
  那是他与林斐然第一次起争执,两人不欢而散,他没有去寻,也不必去寻,他知道她迟早会回来。
  
  但所谓“迟早”仍需等待。
  
  等待的时日,心绪不宁,坐道也迟迟不能入定,实在影响修行,待两人和好后,他便于夜间种了这相思豆。
  
  种豆者,心生千千结,感彼所感,念其所念,生死同思。
  
  如此,以后再等待,便不必浪费几日修行时光。
  
  蓟常英起身戴回斗笠,背光而站,潋滟的眸子弯起:“师弟,如果永远找不到她呢?”
  
  卫常在垂眸,细碎光斑散于眼下,他说:“同道之人,终究殊途而同归。”
  
  咔哒两声,罗盘指针终于停驻。
  
  “东至东南。”他绕过蓟常英,正要动身,一只纸鹤飞落,触手而燃,其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。
  
  “常英常在,速归山门,有要事通传。”
  
  蓟常英看向卫常在,指间余烬散落,笑意难掩:“师尊急召,可这罗盘又正好有了反应,这可如何是好啊,师弟。”
  
  卫常在低眉静思,蓟常英不由心下暗忖,难道没人告诉他,若人还活着,但万象罗盘没反应,要么是有神游境尊者遮掩,要么是,她已不在人界。
  
  卫常在终于抬眼,动身南行:“劳烦师兄带领其余弟子先行回山。”
  
  “师弟你呢?”
  
  卫常在只道:“我会尽早赶回。”
  
  蓟常英含笑点头:“好,师弟一路小心。”
  
  有些事,又何必点破,他自然是偏心师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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