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百二十六章 贯日
七百二十六章 贯日 (第2/2页)她自小便一直呆在北境,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,每一次她的这位母后都会让她感到不舒服。
而今日这位母后也一如既往,还是那样喜欢将一切能掌控的都牢牢的握在手中,哪怕是衣着这种小事。
如此想着,李清焰郑重的朝着皇后俯首拜安:
“母后。”
无论再怎么不喜,眼前之人总归是她的生母,而且皇族子嗣回宫理应第一间去向皇后请安,她回宫已有两月,今日才来已然是迟了太多了。
坐于雅厅之中,皇后看着于亭前跪拜的女儿,声音很淡:
“回京两月,本宫一直很想你,但看起来武元你并不想见本宫。”
李清焰垂着眼帘,声线沙沙悦耳:
“回母后,女儿于战场染了疫疾,贸然僭安,恐惊凤体。”
“倒是有心。”
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俯瞰着女子,未让其起身,问:“本宫听说太子去见你了,而且不止一次。”
李清焰维系着一如既往的简短而恭敬:“是,皇兄他找了我。”
“你未见他?”
“是。”
“为何不见?”
“疫疾缠身,不便见他。”
“.”
山巅的风有些阴冷,飘落三两细雨,掀起花海麦浪阵阵。
皇后轻轻靠在椅背之上,深吸了一口气,平静的声音带上几丝冷意:
“先前你前往北境之前本宫便与你交代过,那宫女之子此去北境,大抵是要去求兵权的,若是可以,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他回京,你不杀他,他会想法杀你。伱把这话当做耳旁风,现在结果如何?他携十万甲士归来,皇朝重臣被其裹挟,甚至连你父皇都已然动了换嫡之心!你应该知道那宫女之子的心有多毒,也应知晓若他得势,你作为太子胞妹的下场。”
“.”李清焰没有说话。
皇后见状轻轻呼出了一口气,语重心长吩咐道:
“清焰,如今尚且为时不晚,我会唤你胞兄前来,今日你们兄妹便于这坤宁宫好好商讨一下对付那宫女之子”
“你怕了?”
“.”
清冷的声音沙沙悦耳,很轻,但却直接让皇后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皇后一双眼眸之中诧异不解,这一瞬,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,但很快,那声音便再次响起:
“既然当初对李诏渊母子做了那等事,那母后你现在便不应该怕,或者当初就应该直接斩草除根。”
李清焰一边说着,一边从略显泥泞的花田中站起了身,拍了拍披风上的雨露,直视着大炎帝后的眼睛。
平心而论,她这位生母当初所述所言都是对的,如若站在太子的立场上的话,但为何她一定要站在太子的立场上?
皇后一双眼眸微微瞪大,张了张嘴:
“你”
“母后。”
李清焰轻描淡写的打断了皇后的话语,轻声道:“清焰并不关心朝堂政局,只关心谁能将宗门铲除。”
在短暂的愣神之后,
皇后便恢复了神态,眉头紧蹙,死死的盯着这无礼的女儿,肃然威严:
“太子是你唯一胞兄,是未来的大炎国君!当初你意欲领兵,是本宫说服你父皇,铺平宫内的一切声音,便是让你辅佐你胞兄登基大统!”
李清焰沉默着盯着皇后看了数息,然后忽然笑了:
“母后,您沉寂了二十年,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起了权利之心呢?”
雅亭猝然一静。
细微淅沥,清风酥酥。
皇后指尖微颤,半眯着眸子:
“你说什么?”
李清焰想了想,轻笑着说道:
“让我领兵确实是您的手笔,但这难道不是为了母后你自己?二十年前,父皇重伤归京,宰相不见踪影,太子初临监国之位,母后您垂帘听政时做的事情,清焰还是有所耳闻的。”
“.”
听到这话,皇后的神色瞬间因为怒意而微颤。
李清焰却没有理会,声音变得认真而严肃,一字一顿:
“母后,有些话女儿不应讲得太过明白,但欲掌国位,掌如今天下的国位,仅有宫斗权谋之能是远远不够的,若太子登基,天下将乱,国将不国。”
二十年前那次变故,两位朝堂上最有权势之人皆被宗门算计,皇帝重伤濒死,宰相神秘失踪,在这权力空缺之际,帝后便欲行那武曌之举。
只是可惜,那个时节虽然皇帝和宰相纷纷失声,但许元的那位母亲却还活着。
她阻止了她。
不过就如李清焰先前所说的那样,她其实并不在乎是谁登基大统,哪怕二十年前那次政变之中,最终这位母后真的收拢了大权她也并不是很在乎,她在乎的是这位母后只知宫斗权谋,铲除异己,根本没有平定天下的器量。
想着,
李清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,一双清眸瞥着金銮殿的方向。
皇后眉头紧锁,似是有些想要发怒,但在深吸一口气后,依旧维系住了端庄:
“既然你已有决断,今日又为何来见本宫?”
“因为母后您终究是我的生母。”
“本宫要听实话。”
“.那便是在等一个人的决断吧。”
“.”
皇后沉吟了少许,想起今天似乎是那许长天觐见之日,眉眼瞬间阴沉,沉声问道:
“武元,你不会是”
“母后,我可是李清焰。”
李清焰淡然回眸,长发随风而动,视线冷然静谧:“我确实是在等他,但却不是因为感情。”
皇后安静了半晌,思索了许久,方才低声道:
“本宫不懂,不懂你究竟在等什么,许长天上朝又能做什么。”
“这便是我不会选择太子的原因,无论是他,还是母后你都没有揽尽天下之责的魄力与器量。”
立于山坡之上,李清焰轻轻抬手,伸出纤长食指点向那金銮殿的方向,语气幽幽道:
“母后,你看。”
“.”
皇后沉默的瞬声望去。
在她逐渐睁大的眼眸注视下,
一道仿若贯日的鸿光,直接打穿了那伫立了千载的金銮殿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