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十一章:不可放过一人
第四百六十一章:不可放过一人 (第1/2页)亦失哈顿了顿,继续道:“还有便是……关中和河南等地,人价大跌,诸多百姓,卖儿鬻女,不计其数,且价格……甚至不过米数升而已。”酃
亦失哈说罢,叩首,再不说话了。
这个消息,说是震撼,其实也谈不上。
可是……
虽说朱棣是有点心理准备的。
大灾的情形,他没有一点认识,也不可能。
只是情况严重到这个地步,却是超出了朱棣的想象。
他至多只是想,遇到这样的情况,不少人从中谋私,得一些好处,而大灾面前,水至清则无鱼,朝廷若是大张旗鼓的整肃,反而可能会影响赈济的结果。酃
毕竟现在正是朝廷借重各府县官吏以及士绅的时候。
可亦失哈所言,性质却是变了。
朱棣心头的火气已经腾腾烧起,冷笑道:“东厂所查,都属实吗?”
亦失哈自然知道朱棣必然会生气,他沉默了片刻,却是继续叩首:“属实。”
朱棣微微眯着眼睛,眸光透着阴沉,显示着他此时心情的糟糕。
只见他冷声道:“好的很,好的很!这一点,朕真的是没有想到,这样说来,咱们大明也是厉害得很。朕问你,粮呢?”
亦失哈:“……”酃
“说!”朱棣厉声道。
亦失哈的身体微微抖了抖,硬着头皮道:“奴婢不知。”
朱棣怒而看向杨荣与金幼孜:“朕问你们,你们可知否?”
杨荣和金幼孜,听到这些奏报,以他们的阅历,其实大抵已知道,亦失哈所奏,十有八九是真实的。
因为东厂就算要胡编乱造,也不可能会说得如此准确。
何况亦失哈这个人,平日里一向与人为善,与其他的宦官不同,他不是一个愿意招惹事端之人。
杨荣拜下道:“臣这便请三司,赶赴河南等地彻查到底,请陛下……”酃
朱棣带着几分嘲讽地冷声道:“三司?这三司难道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?”
此言一出,杨荣顿感问题的严重。
所谓三司,即三法司,也就是都察院、大理寺和刑部。
现在陛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,其实就等于是最后一丁点的信任,也都已经荡然无存了。
可这又怪得了谁呢?
杨荣悲哀地想,君臣对立,总有名目,若非是这几年来,总是办什么事都办不好,什么事都不成。或者说,原本他们就只能做到五十分,马马虎虎,哪怕皇帝知道大家能力如此,也能敷衍过去。
毕竟君臣乃是伴生的关系,离了百官,这圣旨也出不了紫禁城。酃
可恰恰有了右都督府作为榜样,情况就变成另一种样子了,人家考的是九十分呢!
这就是俗话说的,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!
于是陛下对百官越发严厉,严厉的结果,恰恰是君臣的对立越发的明显。
百官之后的士绅们,也大呼不公,他们原有的利益已被挤占,而今日,直接连最后一点遮羞布也不要,某种程度,或是这种对立情绪的反弹,又或者……从一开始就是某种威胁。
朱棣却还咆哮:“朕的粮究竟去哪里了?来告诉朕!东厂、锦衣卫!”
亦失哈努力地压低着脑袋叩首在地,依旧不敢回应。
朱棣便看向杨荣,厉声道:“去问,去核实,立即去寻六部询问!”酃
杨荣定了定神,道:“遵旨,臣告退。”
说罢,他与金幼孜告退出去。
朱棣这才落座,可脸色依旧难看。
殿中则是恢复了些安静。
朱棣靠着椅背,双目半张半合。
半响后,朱棣道:“起来吧。”
亦失哈胆战心惊,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,却依旧佝偻着身子,大气不敢出。酃
朱棣慢悠悠地道:“你这奴婢,竟敢和朕耍弄心机?”
他这话的效果倒算是语出惊人。
亦失哈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,不过……他好像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的慌乱了。
朱棣又道:“你既知情,为何却不主动奏报,却故意在朕面前故弄出马脚,等朕来追问,你再奏报?”
亦失哈结结巴巴地道:“奴婢……奴婢害怕……”
朱棣唇角勾着冷笑道:“害怕?是知道朕会龙颜震怒,所以不敢私下奏报,却是故意当着杨荣人等的面,欲言又止,等朕来追问,是吗?这事儿和文渊阁也不无关系,若是私下里说,朕震怒,必是对你发火,可有他们在,朕会将这怒火发在他们的身上。”
说到这里,朱棣的目光更冷了几分,道:“你这奴婢,看来是……聪明过头了。”酃
朱棣此时说话的声调还算是较为平静的,可聪明过头这四字,就绝对算是极苛刻的评价了。
亦失哈久在宫中,自然也不是寻常之辈,如何伺候好朱棣,拿捏陛下的心思和秉性,本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事。
只是没想到,今日却直接被朱棣拆穿。
此等事,说严重也极严重,毕竟作为身边最信得过的宦官,竟是敢和皇帝耍心眼,这不是找死吗?
朱棣本是料想,亦失哈必定魂飞魄散,磕头求饶。
可亦失哈却没有方才杨荣等人在时的胆怯,而是镇定地道:“陛下此言,奴婢不敢承受。奴婢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,难道陛下不知,奴婢的性子吗?陛下何等睿智之人,奴婢岂敢在陛下面前耍弄心机。论起心机,是那芜湖郡王殿下才是。”
朱棣听罢,脸又沉下去,显得很不好看。酃
亦失哈却突然勇气大增道:“陛下,河南和关中的事,东厂能查到,难道锦衣卫竟查不到吗?可锦衣卫那边没有动静,就是看奴婢老实。晓得奴婢知道之后,定会奏报。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,一旦奴婢奏报,在天下人眼里,会如何看待?”
听到这么一番话,朱棣深深地挑着眉,陷入了沉思。
亦失哈则是接着道:“奴婢只是一个宦官,在天下人眼里,本就是轻贱,说难听一些……像奴婢这样的阉人,虽说蒙陛下厚爱,倒也有几分力量。可无论如何,也是包藏祸心的阉贼而已。”
朱棣听到此处,脸色微微的缓和。
他知道亦失哈还有自己的看法,当下继续道:“你继续说下去。”
“奴婢开了口,就等于这件事,是奴婢先挑起来的。今日所奏之事,事关重大,说是动摇国本也不为过,那么天下人必然会认为,是奴婢想要构陷某些人,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,说出这样的话。甚至在读书人眼里,这已成了君子们和阉人之间的争夺。”
朱棣冷哼一声:“阉人倒是阉人,君子却不是君子。”酃
亦失哈道:“世人就是如此,人不会根据一个人真正的好坏对人评价,而是根据一个人的出身,来决定一个人的好坏。奴婢做了这么多年的奴婢,即便是表面也受一些人尊敬,可奴婢再清楚不过,那些对奴婢堆笑之人,何尝不是将奴婢这样的人当做怪物来看待。”
朱棣听着亦失哈这些自贬的话,神情有了一丝动容,道:“你继续说正经的事。”
亦失哈道:“奴婢以为,芜湖郡王这样做,是故意为之。”
朱棣没有因为这话再次生气,而是反问道:“你的意思莫非是……张卿家他竟还怕事了?”
亦失哈道:“奴婢不好说,奴婢毕竟不是芜湖郡王殿下的蛔虫。不过……奴婢既想到了这一层,自然要想着,既要奴婢来开这个口,又要当着大臣们的面才好,唯有如此,既可教陛下得知真实的情形,又可看一看,芜湖郡王殿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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