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二章 左相进言,我武惟扬
第一百一十二章 左相进言,我武惟扬 (第2/2页)范钟侃侃而谈,字字句句,都有高手密探从西域传回的事实依据,令人难以打断。
“我们大宋近年实际所要面对的,也就只是蒙古漠南及金国、西夏旧土的国力,趁现在他们内部未稳,而我们处于少有的繁盛之时,绝非没有一战之力。”
范钟这话,实则有两层意思,明着是说,如今大宋文武之力都远超几代先帝,比过去强。
暗地里其实是担心,如果皇帝这么继续下去,百官有机可趁,朝政烂完指日可待,只怕十年之内,国力又要衰落到不堪一战了。
嗒!
皇帝把茶壶放下,一时语塞,半晌之后,忽然眼前一亮。
“蒙古既然有衰败分裂之兆,那咱们隔岸观火就好了,何必亲涉火场之中。”
皇帝欣然道,“是了,咱们大宋面对过的野蛮对手,也不止他一家,辽国、金国莫不如是,都被咱们大宋给熬死了。”
“我就说,近两年,怎么我总有一种安守不动才对的预感,今天听了范老一番剖析,才印证了我的直觉,果然是这么回事。”
范钟期待的脸色顿时一僵,只觉心血有些逆冲,连忙运功压住。
大宋熬死辽国,就是年年送钱,搞得境内土匪成群,聚众作乱,还被西夏看到机会,趁机崛起。
所谓熬死金国,就是丢了半壁江山之后,苟安多年。
如今你想熬死蒙古,你还再有半壁江山可以丢吗?
咱们本来就只剩这南天半壁了呀!
“哈、哈。”
范钟干笑两声,摸了摸自己的胡须,缓下心情,抛出最后一个筹码。
“官家有所不知,向小孟将军暗中投诚的,不只是各地寻常文吏将官,最近的一批秘密联络中,还包括了蒙古的封疆大吏、豫州总督,范用吉。”
“老朽有感年老体衰,曾多次向官家请辞,有时与小孟书信往来,也提及此事,小孟力劝我再为朝廷效一份力,因此透露了范用吉的事情。”
“因为他已经启程回返临安,或许还没有来得及,专门向官家上奏,禀明此事。”
文武勾连,本是大忌。
但那几年,孟昭宣为了编训新兵,朝廷拨给他们的军费,只能供应不到六成,有民间义士李秋眠主动请缨,率领东南商盟,捐资为国。
皇帝钦点了范钟,总揽负责扶摇山和孟昭宣大军之间的转运联络,他们之间有书信往来,倒是难以避免的事情。
范钟又特地做了解释,皇帝也不曾深究。
“范用吉,我记得他。”
皇帝不悦道,“他本是女真人,当初是金国大臣,曾降我大宋,后来蒙古大军一到,他又降了蒙古,如此反复无常的人,岂可信任?”
范钟苦劝道:“当初是我们的制置使处事无度,使他被大势裹挟,不得已而已,倘若曾有过投降蒙古的事迹,就不能用,金国也支撑不了那么多年。”
“如今豫州上下,已在小孟将军刀下丧胆,范用吉等人真心与否,豫州上下方方面面的细节,是骗不过小孟将军的……”
皇帝拂袖道:“好了!”
“既然他们是慑于孟卿之威而降服,倘若孟卿这回真救不过来,或日后调任他处,又有谁能保证治得了他们?”
皇帝起身,轻哼一声,“范老,各地各级官员考察调度,还需你费心,定期呈递给朕,如此重任在身,就不要分心于边境的事情了。”
话音刚落,皇帝直接转身离开了这座草庐。
草庐的门半开半合,在风中晃了晃,隐约听到外面大队人手的脚步离开的声音。
范钟静坐了片刻后,拿起桌上那杯茶喝了一口,只觉满嘴苦涩,半点甘香味道也无。
草庐中光影微闪,不知怎么,就在桌边多了一个人来。
是个双眉入鬓的年轻人,背着一把长剑,虎目朗唇,身材魁梧,穿了身灰布劲装,脚踏长靴。
“你都听到了。”
范钟叹息道,“他找了这么多借口,其实就是内心深处,不愿意再为国事费心费力。”
“就算你现出真容劝他,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,你还要试试吗?”
年轻人略作沉默,道:“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还在路上,暗中提前回来,是要做些准备,应对某些可能会出现的老朋友,不能现在见他。”
“原本我是希望,你就能把他劝服的。”
范钟苍凉一笑:“看来我是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如果你要……”
范钟停顿了一下,“如果你的病能够确认好转,再有几年寿数,无论之后你要在边境,或者……在临安做什么,我们都会帮你。”
年轻人似乎笑了一声,脸上有些苦色,身影又一次消失。
乔飞渡推门进来,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。
他刚才好像看到左相在说话,但只是看到,没有听到任何声音,也没有察觉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。
被皇帝打击得心灰意冷,无声的自言自语吗?
范钟起身,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,展袖道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他们回转城中的时候,正是皇帝回城后,诸多临安官吏沿河游览之际,车水马龙,仆从撑伞,华服阔步,人声喧嚷。
乔飞渡等人护着范钟缓缓行走,不少官吏认出范钟,特意前来行礼。
范钟笑着与他们回礼,对每一个人都能寒暄几句,好不热闹。
乔飞渡摇着扇子,扇子正面用金漆写的“仁义道德”四个大字,背面用遇水方显的墨迹,藏着“杀人放火”四个暗字。
瞧着眼前的一幕幕,他手里的扇子转过来又转过去,转过去又转过来,竟莫名觉得,这喧嚣集市中,有几分荒凉。
冠盖满京华,斯人独憔悴。
将要回到自己的府邸时,范钟回头看了一眼,不知是在看谁。
而那背着剑的年轻人,踩着一根芦苇,逆流而上,已经路过了史弥远庄园前的那条小河。
他脸上没有了半点苦色,只有一份略带好奇的开朗笑容。
“住在这老鬼对门,我以前也想过的,可惜没空。”
年轻人一跃而起,水面轻轻晃动,他的身影已经越过院墙,穿过数层屋脊,到了一处庭院中。
庭院里的一棵大槐树,枝繁叶茂,苍虬有力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。
树荫之下,有一个清秀文雅的白袍少年,正坐在石桌边看书。
“孤身一人,毫无杀气,不像是那帮家伙派出来的。”
苏寒山清淡从容,掩书抬头,“贵客为何而来?”
“在下、陈维扬,与‘我武惟扬’同意,与扬州‘维扬’之地同字,寻龙剑派传人。”
背负利刃的汉子,抱拳一笑,“慕名而来!”
苏寒山眉梢微挑,单手邀请:“那就请坐,我去找找有没有茶叶。”
“喝茶不急,我听说你对河岸另一边的那座庄园很感兴趣,刚好我也很想拿那个庄园用用。”
陈维扬搓搓手,嘿声一笑,说道,“择日不如撞日,不如现在就去玩玩,你敢吗?”
(本章完)